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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豆瓣用户
随手翻开《巴塞尔姆的60个故事》,入眼的这一段文字,让我恍惚以为这是脸颊滚过键盘的“杰作”。什么意思?我摸不着头脑,将书页翻得哗啦哗啦。
博尔赫斯说:“作家要以某种天真来写作。”看完全书,我觉得唐纳德·巴塞尔姆就具备这种“天真”的特质。这位美国后现代主义代表小说家,我猜他是个古灵精怪的“永远长不大的孩子”,喜好玩黏土,弄得到处都是水,泥点不时四溅。如果你试探着问他:“你在捏小鸡吗?还是小鸭?”捣蛋鬼会冲你吐舌头:“什么也不是。我想干嘛就干嘛。你觉得它是什么就是什么。” 巴塞尔姆的每一篇小说都像玩黏土,要由他来塑造,要由他来赋之以形态,要由他来炼成文学。他仅有的几部中长篇,《白雪公主》、《亡父》、《天堂》等,影响深远,横扫“美国国家图书奖”等多项文学奖,但巴尔塞姆的主要精力始终在短篇小说。《60个故事》汇聚了他的精华短篇。本文开头的那段“无厘头”节选自《爱丽丝》,通篇都是各种词语的随意堆积,连标点符号都找不到几个,整部小说重复最多的词语是“爱丽丝”、“爱丽丝”、“爱丽丝”。每一段和每一段似乎都毫无意义,穿梭于语词的密林,渐渐在繁复和迷惑之中显露了某个事件,原来这是一个有妇之夫在疯狂地思慕邻人之妻。如此混乱,混乱的不是这些文字,而是主人公不能明言的心思。 这是后现代文学的一大特点。巴塞尔姆曾经说过:“片段是我唯一信奉的小说形式。”比如《玻璃山》,100个句子,100个段落,每一段都无意义,但从1到100放在了一起,就幻化出了工业时代的人的攀爬欲望,每一个数字就是一级楼层,每一级楼层造就一座摩天大楼。巴塞尔姆用片段构成小说的主体,的确很像后现代思潮影响下的建筑新理念。巴塞尔姆在文学和艺术上的最初影响据说来自于他的建筑师父亲。那个玩黏土的小孩子的影像或许贯穿了巴尔塞姆的一生,但绝非仅止于此,巴塞尔姆式的“天真”里除了奇特的想象力,还有一种洞察人心的狡黠和可怕的穿透力。 60个故事大量使用了拼贴的手法,以一堆互不联系的词汇来表达现实世界的虚无和混乱。这有点像萨特的说法:“世界滑入虚无之心……只能通过什么也不是的事情置于与世界的关联中发生,而且在这种关联中世界什么也不是。”《梦幻曲》长达几页的篇幅只写了一个句子;《在音乐学院的台阶上》全文都由对话构成;《你会告诉我吗?》不停转换不同叙述者以呈现出多方位的视角……巴塞尔姆很多时候并不是在讲故事,而是运用意象来呼应感觉,小说显而易见的游戏性质是一种自我揭示,显示出他笔下的小说世界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,但为了一个特别的目的又不得不被当做是一个世界。 除了拼贴的手法,本书中最常见到的还有戏仿。《我父亲哭泣的景象》由35个片段构成,描述了儿子看到的世界的不可理喻,行文语言有意模仿了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英文译本的别扭风格,父亲所经历的可怕现实因而带上了黑色幽默的意味;《欧也妮·葛朗台》,用枝干式的摘要和主要人物的对话,讲清楚了巴尔扎克的冗长故事,用短短几千字的篇幅瓦解了长篇小说的复杂架构,这种颠覆是对传统小说形态和结构的一种挑战。这表明,好的戏仿并不是简单的戏谑和消解,而是对经典作品的重组和再出发。 文学历来是社会思潮的试验田。巴塞尔姆小说的高峰期是上个世纪的六、七十年代,这正是西方后现代思潮兴盛时期。后现代文学谋求更高层次的个体自由和解放,它所主张的颠覆的眼光、消除单一性价值取向、以及不确定性话语的表达方式等,都符合当时的大趋势。巴塞尔姆,以玩黏土的孩子的游戏性格,尝试用各种手段打破文学的,包括世界的既定规则,他的小说具有筚路蓝缕的先锋性质,因此被赞誉为“今日众多年轻作家的文学教父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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